日本有句话说「伯劳的速成贡品」,指的是伯劳鸟会把捕获的战利品串挂在树枝上,作为日后的食物,但到手的猎物常常就这么摆着,然后被忘得一干二净,这是晚秋的景象。因为这种现象,自古以来,伯劳经常被用来形容记性很差的人,差到连自己捕获的食物都会忘记。另外,也有句话说「鸡只要走三步就会忘记」,大致上就是用来形容「人类的大脑马上就会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从大脑的观点来说,事实并非如此,人类记性的准确度高到让人惊讶。
比方说,先让受测者观看稍微有一点歪的正三角形,一个月后,再让他们回想当时看到的图形并画出来,他们会画出没有歪斜的正三角形。些微的歪斜误差对人类来说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他们并不会多加注意。
但是,鸟类却会严谨区分那微妙的差异。一有差别,它们就会认为那是不一样的东西。鸟类可以像拍照一样,正确无误地记忆风景。
事实上,就是因为记忆正确,所以「伯劳的猎食」才会被遗忘。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只要把自己当作伯劳来思考就会了解。就算现在将串上猎物的树枝与其四周风景如拍照般正确无误地记住了,但是,一旦枯叶或枯枝被风吹走,风景就和照片般的记忆不一致。也就是说,伯劳会认为「这食物不是自己捕捉到的猎物」。
记忆如果太过正确,实用性就会变低,草率而模糊的记忆反而比较有用。
比方说,要记住某个人物时,如果把对方宛如照片般记忆下来,一旦从其他角度观看,那个人物就会变成别人。如果记忆没有适度的模糊、放宽,甚至会无法认识他人。
记忆若单纯只是正确,并没有什么用,记忆时必须缓慢而模糊。
在「缓慢」中,还要加上「模糊」这种重要的记忆要素。因为一旦将一开始从某个角度看到的脸孔记忆成「A先生」,从其他角度观看时,「A先生」就会变成别人;如果马上将以全新角度看到的脸输入、保存下来,认为「这才是A先生」,这时次看到的脸又会变成别人。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保留」。也就是说,不要马上做出结论,而是对从特定角度看到的脸持保留态度:「这应该是A先生」,如果还有从其他角度看到的脸,也要重复地持保留态度:「这应该也是A先生」。此外,如果没有花点时间,慢慢学习两者的共通点为何,还是无法形成可使用的记忆。
记忆力和想像力成反比
一般而言,记忆力好的人比较没有想像力。因为,记忆力出色的人,总是可以想起事情的每一个细节,不需要靠想像力弥补不记得的部分。如果平常没有练习「靠着幻想填补不清楚的部分」,想像力就无法成长,因为模糊的记忆力就是想像力的泉源。
大家听过海克尔(ErnstHeinrichPhilippAugustHaeckel)的「复演说」吗?不管是鱼类、乌龟、鸟类还是人类,受精之后,马上就会出现类似的外观。但是,人类在成长之后,虽然会变得不像鱼类,还是会有点类似乌龟。之后,又成长为人类的模样……,以此类推。换言之,这个学说主张胎儿会宛如描绘漫长进化历史般的成长,专家称之为「个体发生是在模仿系统发生」。实际上,因为有许多例外,所以在某个时期,有很多人反对「海克尔的复演说」,但近又有人认为「这个学说大致正确」,而加以支持。
也就是说,幼儿的记忆力看似非常优异,若不怕大家误解,或许可解释为「因为幼儿就像进化初期的动物」。孩子非常擅长「正确记忆」,所以,他们的记忆还无法真的拿来实际运用,但这些记忆会随著成长,而逐渐成熟、变成大人特有的「暧昧的记忆」。
有的时候,我们会听到「好羡慕小孩不管什么都可以马上记住」这种说法,但这其实是错误的想法,就是因为孩子的大脑尚未成熟,所以他们只能正确记忆。
人类的大脑和猴子不同,随著成长,进行「模糊记忆」的能力会逐渐发达。能够记住日文的平假名,也是拜这种模糊记忆所赐。因为如果记忆正确,就不会把日文字帖的「あ」和手写的「あ」念成同一个「あ」字,若只能念出某种特定的「あ」,那真的会非常困扰。从这一点来看,人类马虎草率的记忆力,着实是我们的认知核心。
「海克尔的复演说」就记忆力来说是成立的,因为记忆模式的发展也会宛如描绘进化过程般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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